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楊正芬:我們很幸運生長在一個有故事的地方,就是四四南村
發佈日期
2021年2月8日 星期一
更新日期
2024年1月17日 星期三
居民楊正芬的二弟說,「姊!我們很幸運生長在一個有故事的地方」而這個有故事的地方,就是四四南村。透過娓娓道來的文字,充滿感情的歷史故事,躍然呈現在我們面前。每天早上我父親和眷村的叔叔伯伯們,穿著藏青色的制服,騎著腳踏車,勤奮而充滿希望的往兵工廠去上班。那個一片藍的畫面讓我至今難以忘懷。
兵工廠的克難英雄–楊修本先生,他是我的父親
我的老家住在現在南山人壽那塊空地,編號是甲字號。我的父親名叫楊修本,是山東膠縣人,他生長在還算富有的家庭,但他還是獨自一人去青島學技術。1949年中共佔據大陸,當時他26歲,離開家鄉,逃至台灣,先在高雄的被服廠工作,後來轉至四四兵工廠服務,先後待過危險的引信室及工具室。1964年廠長呂則仁先生派他跟另一位技工以及兩位軍官去德國接收機器,德國人準備了10支試用器,他只用了一支就成功了,德國人非常佩服他,就把剩餘的9支送給他帶回台灣,由於他不是軍人,呂廠長特別以「克難英雄」這個頭銜表揚他。
父親不僅技術好,為人更好,在南村人人皆知這位楊領工是個好人,我初中時,他在報紙上看到龍江街有一對母子生活困苦,就帶著一袋米和紅包,騎著摩拖車載我去探望。他還在兵工廠收養了一位無父無母的乾兒子,父親去世後他還會常來看望我母 親,父親也愛小動物,養過小狗和小鳥,父親的慈悲深深地影響著他的兒女。
山東人的家庭大多重男輕女,我是長女且家中只有我一個女兒,理所當然家事都由我來做,過年時,年紀不大的我會累得腰痠背痛。長大後才知道,母親吃過的苦比我更多,因為外婆有根深蒂固的重男輕女的觀念,當年我舅舅可以讀到財經學校,而我母親十三歲便進紗廠工作了,在紗廠認識了一些年紀相仿的南村女兒,當時的情誼,一直延續到現在,老姊妹的感情至今不曾淡過。
父親不曾體罰過我們,如果我們做錯事,他會對我們精神講話,講述當年他逃難來台的不易,對家鄉的思念,邊講邊拭淚,第二天我就寫悔過書放進他的抽屜。父親非常重視我們的教育,但並未給我們成績上的壓力,我們家四個孩子都念大學,這在南村很少見。受到父親的影響,之後我養育孩子,也不在成績上給他們壓力,只是希望他們五育均衡發展,尤其是品格教育。
楊修本先生於四四兵工廠內留影
楊修本先生與同袍於四四兵工廠留影
楊修本先生與同袍於四四兵工廠留影
兒時記憶中,滿滿都是外婆
外婆也是山東人,聰明能幹,她裹小腳梳著傳統的髮髻,當年外婆的先生被日本人抓去打仗就沒再回來,她帶著舅舅和大阿姨逃到青島,大阿姨在青島生病過世,只剩舅舅和我母親。外婆在青島遇見我後來的外公,他在兵工廠當文書,帶著外婆逃來台灣。所以他其實是我媽媽的繼父。外婆的媽媽生了九個小孩,一場瘟疫下只有我外婆一人存活,外婆逃離大陸時把我的老外婆一人留在家鄉,這成為她一輩子的痛,每每提及就頻頻拭淚,大時代的悲劇,拋妻別子的情事,是每個南村家庭的痛。
外婆住在現在南山人壽那邊第一排,我們家住第三排。她在南村開雜貨舖賣糖果。隔壁單媽媽開的雜貨店有賣白雪泡泡糖,那是我兒時的最愛,我小時候常在外婆店裡幫忙算錢,以致練得快速心算功夫,在學校教書時,期末可以完全不用計算機算分數。我小時身體不好,一百二十幾天上學日,我大概一半時間都因身體不適而請假回家,窩在外婆的榻榻米上看她做生意。
我外婆非常能幹,會為我們做兔毛滾邊的棉襖。雖然她重男輕女,但很疼我。高中啦啦隊需要準備領帶,她一個晚上就幫我做出來。她會目送我上學,背我去三張犂診所看病,兒時的記憶中滿滿都是外婆。